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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上亦不會怪罪。”

皇帝笑覷她一眼,懶靠在椅背上,無可無不可地沖那些疑惑地後妃點了下頭,以示確實如此。

其實兩人並沒有串通過,只是她說有,皇帝自然知道她不是胡亂開口。

雲露琢磨皇帝的表情,總覺得他今次確實要罰錢麗儀,因此順著他的意思說話。

討好皇帝是一門藝術,諂媚奉承是最下乘,處處體貼周到是第二等,最上乘的就是在合適的時機,順應皇帝心思而行,為他分憂解勞。

他心情愉悅,自然怎麽看你怎麽順眼。

“這位小公公本是說收了臣妾三十兩銀子才聽令,可是?”她問。

後妃皆是點頭。

“想來那銀子也能從屋子裏搜查出來。”她一笑,慢條斯理地道,“可是我有個古怪的習慣,打賞、或者說是收買宮人時,所用皆為金葉子,從不用普通的銀子。”——

☆、60、禁足

……

後妃有片刻的無語,隨即想站起來掀桌走人。這種怪癖,真的不是炫耀嗎?

想想也知道,對方是什麽家世,進宮門的時候說不準連一片金葉子都拿不出來。如今爬到從三品的位置,竟然已經可以用金葉子打賞下人了。

何等豪奢!

其實這事如果是放到淑妃或者錦昭容身上,她們也不會有那麽大的感觸,只因想到這位妙修媛曾經的落魄,此刻對比起來才格外觸目驚心。

皇帝輕咳了一聲。

他也不曾想到,她會用這件事當做證據。雖然聽來有些兒戲,不過用起來確實巧妙……

她們不知,雲露不止是賞金葉子這般大手腳。她經過幾番周折換洗了那些背景不幹凈的宮人。但誰知進來時幹凈,轉眼會被誰收買了去?

因此她財大氣粗之後就下令,凡是有人用金銀收買,可報到自己那裏,自己出雙倍“贖回”。或是有難以解決的問題,也可以尋求幫助。當然,若有人撒謊,那下場不言而喻,很是慘烈。

面子有,裏子有,金銀財寶也都有。

久而久之,宮人自然死心塌地。

雲露倒不怎麽心痛這些錢,她知道,後宮生存沒有情報網絡萬萬不行,然而她比別人來得遲,要想建立自己的情報網,最快的速度就是砸錢,先勾住人的胃口,然後再慢慢收服。

即便人心難測,也偶有假意投靠的,但也不能因為擔心背叛就毫無作為。

“錢麗儀還有何話要說?”皇帝輕描淡寫地問道。

經雲露這一攪合,連帶錢麗儀的思路都被帶進了溝裏,百般思索竟是想不到如何為自己開脫。

淑妃目光晦暗不定,在她和汪婕妤身上輕飄過,向皇帝道:“雖有人證,但這個內侍狡詐多詭,口供不足為信,且沒有物證,到底不能定罪。”

“依淑妃所說,三十兩銀子不算物證?”皇後淡聲問她。

“搜出銀兩,只能說他確實被人收買,至於收買他的是何人,不可草草定下。”

皇帝揚唇一笑:“那依阿鈺的意思,幕後的主使是誰?”

他喚出昵稱之時,皇後的厲眸就如刀鋒劃過淑妃的臉,後面的問詢更加重了皇後眸光中燃起的怒火,淑妃眼皮一跳,含笑依舊。

“臣妾豈敢代皇上、皇後娘娘行事,只因臣妾覺得其中尚有疑點,方提出供皇上和娘娘參考罷了。至於主謀是誰,臣妾亦不曾得知。”

皇帝私底下兩指輕輕一磨,似在思索,須臾後緩緩笑道:“那就再去搜查,看看房間裏除了白銀,還有什麽能東西可以作證。”

李明勝搶在皇後前面躬身應喏,即刻吩咐小內侍去搜查。

果然搜出一支錢麗儀曾戴過的玉鐲,這下人證物證俱在,饒是淑妃想保錢麗儀,也無話可說了。更何況她此刻亦看出皇上的意思,恐怕是鐵了心要治對方的罪,多說無用。

她進言,不過是不能讓跟隨她的人寒心罷了。

錢麗儀在被搜出玉鐲之時臉色一白,驚詫至極,卻張口說不出一個字。

她不蠢,知道眼下無論她如何喊冤,都不會有人相信她的話,也不可能以她的話來赦免她的罪過。心如亂麻之時,只好先行沈默,以圖後謀。

既已蓋棺定論,如何懲治又是另一番考量。

這件事可輕可重,往輕了說,她只是收買了一個宮人讓他偷懶罷了,畢竟誰能保證錦昭容一定會滑倒?往重了說,有陷害錦昭容的意圖,就是謀害皇嗣,這種念頭一旦昭告於人就是重罪。

殿內沈悶的氣氛彌漫,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,皇帝方撩袍起身,信口道。

“先禁足,如何論處再行決定。”

眾人面面相覷,皇上才剛還咄咄逼人,這會兒卻又手下留情,委實有些古怪。不過這件事確實難辦,如果錦昭容出事,那打入冷宮是跑不了了,偏偏對方毫發無傷。

錢麗儀到底是正三品的掌宮娘娘,想來皇上還是有些頭疼的。

淑妃深吸一口氣,冷笑將幾上的茶杯掃到地上,凝眸盯住汪婕妤,吐字道:“愚蠢。”

茶杯碎片四濺,險些割到汪婕妤,嘉蘭體貼詢問她有無事,讓小宮女將碎片掃走。

汪婕妤好一陣驚慌失措,沒聽到嘉蘭的詢問,忐忑中忍痛下跪。她剛剛在鐘粹宮門外跪了那麽久,膝蓋凍得麻疼,雖已換過衣裙,仍是覺得刺痛不已,寒涼浸骨。

但見一向溫婉可親的淑妃動怒,知道自己闖了大禍,也就顧不得了。

“娘娘息怒!臣妾、臣妾也是為娘娘好啊……”

“哦?”

“錦昭容本就十分得寵,如今又懷有龍胎,近來已是頻頻對娘娘不敬。倘若讓她誕下皇子,恐怕要躍至四妃之尊,危及娘娘的地位。臣妾只是想替娘娘掃清障礙,絕無私心……”

淑妃蹙眉,淡道:“本宮怎麽不知道,你何時有這樣的手段,陷害不成,還能讓別人給你背黑鍋?”

汪婕妤有一瞬間的迷茫,唯唯諾諾地道:“臣妾不知是怎麽回事。臣妾也知道自己愚笨,因此設計之前曾去問過錢麗儀,她教臣妾,萬一那個宮人被問責,能用偷懶的借口蓋過就罷,如若不行,就指正妙修媛,而後激怒皇上求死。那小太監是臣妾的人,讓他死他也不敢不答應。”

誰知道後來小太監被皇上抓著改了口,竟還一口咬定是錢麗儀唆使。

淑妃沒再看地上跪著的人,先將今天的事細細推敲一番,再想到朝堂上的動靜,不免另有想法。

錢家家主,也就是錢麗儀的父親是只老狐貍,一向喜歡坐山觀虎鬥,不肯站位,也等於是中立一派。因此自己當初才會拉攏錢麗儀,也算是順應聖心之舉。

如果她所思沒錯,那今次之事,恐怕是皇上所為。

也許他一開始並不知道汪婕妤她們的打算,不過是借題發揮。

畢竟無論是臨時改口供,還是突然搜查出那只玉鐲,後宮上下,除了皇後,也只有皇帝可以做到了。

倘或不是錢父做出什麽事惹惱了他,就是他眼下要用吏部,想逼迫錢父站位。

想要重拿輕放,就要拿出點誠意來。如若不肯就範,錢麗儀在永寧宮裏關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。

“起來罷。”淑妃大略想清楚其中關竅,嘆了口氣,擡手讓汪婕妤起身。

汪婕妤猶自不安,“娘娘……”

雖然不是她的錯,但是淑妃也不想放過這個機會,而是痛惜道:“今次念在你是一片忠心的份上,我不想罰你,且當務之急是解決素貞的危機,怪你無用。但你須得切記,以後做事萬萬不可莽撞。最好能先與我商量,我也可放心些。”

汪婕妤垂淚感念,恭敬應是。

錦昭容倚在床頭,火紅的蔻丹剝下金橙色的桔皮,相稱艷極。但她面色卻有些微發白,青絲披散,有一種別樣的艷麗。

“娘娘……”南枝端來安胎的湯藥,將桔皮接在手裏放去一邊,準備服侍主子喝藥。

錦昭容將藥碗推拒一邊,搖頭不想喝。

南枝低眉道:“娘娘何必難為自己,今天的事,皆是奴婢的錯。如果妙修媛叫那一聲時奴婢不應,就不會脫離娘娘的安排了。”

“算了,本宮也沒全然寄希望於此事。原是知道汪婕妤那個蠢貨要害本宮,才想將計就計推到雲岫閣那位身上。想著恰好出了小梅那個賤婢叛主的事,如果運作的好,少不得兩件事都能推到她頭上,誰知她反應快,又有皇上給她撐腰。”她終是接過藥來,舀來一勺子,盛在裏頭散熱,安慰自己的貼身宮女道。

“你不過是一時不查。”

汪婕妤和妙修媛比起來,份量可是差了不少,如今妙修媛與她互別苗頭,若有機會,自然要先除了這個禍患。因此她才想把兩件事都栽贓到妙修媛頭上。

摔倒之事她亦不是想落胎來陷害,而是準備摔在對方身上,再做些委屈受害的舉動,讓人誤解是對方刻意所為罷了。即便她沒來得及接到自己,自己也會將她拉來墊底。

誰知妙修媛腦袋裏的那根筋和常人不同,見到孕婦摔倒不是鋪在下面接,而是直接將人往外推。

要不是南枝接的快,只怕她就真要摔在地上了。

“況且本宮也猜到皇上眼下興味正濃,恐怕不會重責於她,先做鋪墊,以圖後招罷了。卻誰知連計劃都不成,半點挑撥的機會都沒了。”

南枝知曉主子是有些怨皇上今天維護那位的舉動,便聽她難得絮絮說了好些,才在安胎藥涼了之前飲盡。

芭蕉挑簾進來見主子用完了湯,稟報的嗓音有幾分歡跳,讓人不覺展顏。

“娘娘,謝嬪在外求見——

☆、61、惹惱

大約是皇帝顧及錦昭容有孕,至華燈初上的傍晚時候,仍是去了月華宮,陪她一同用膳。

宮人手捧珍饈美饌,踩著金絲線繡的紅毯,步履盈盈,冉冉往來。

饒是皇帝沒什麽胃口,在這暖烘烘的氛圍裏,心情也有好轉。

他雖然維護雲露,又因朝堂之爭因勢利導,把過錯加諸在錢麗儀頭上。但是沒有妄自肯定此事是何人所為。有可能是皇後,也有可能是嫉妒的低位妃嬪,更不排除錦昭容自己刻意陷害的可能。

只是後宮女人的把戲,看不看得穿在於他想不想。

既然想護的人護住了,想罰的人也罰了,他就懶怠再花精力去追究。還是那句話,後宮裏沒有人是幹凈的,區別只在於特定的某件事罷了。

錦昭容還是有些手段的,又熟知皇帝的一些習慣喜好,進餐前言笑晏晏,讓他暫且忽略了她原先惹自己不喜的舉動。

直到皇帝眉頭全然舒展開來,她方斂袖夾了一筷糖醋兔肉布進皇帝跟前的小碟子裏,笑時沒放過皇帝面上的任何一個細微表情。

見他眉峰皺起,心裏的盤算才落定。

笑道:“近來宮裏有一個傳聞,不知皇上有沒有聽說?”

“你說說看。”皇帝目光仍是放在那碟子兔肉上,眼睛裏有嫌惡膩煩之意。

自從後妃知道了他喜歡這道菜,幾乎一到後宮用膳就日日可見,他就是再喜歡也有些吃膩了。偏偏她們沒眼色,都愛“體貼”地給他夾這道,讓他大倒胃口。

“臣妾也是才聽說的,已是沸沸揚揚傳了好一段時日。不知是誰,竟然胡傳皇上如小孩子一般喜歡嗜甜。”她仿佛才覷見皇帝不喜歡,讓宮人換了新碟子,又繼續道,“殊不知咱們這樣的人,打小富養,要求的東西一概皆有,漸漸也就無所謂這些了。且到了一定年歲又懂得了修身養性的道理,自然戒了那些糖果零嘴,從不刻意多吃。

“想來只有那些平民百姓,從小沒有閑錢買這些,才會對這些於身體無益的東西念念不忘。”

皇帝手中銀筷一停,眉梢挑起,似笑非笑道:“你看不起朕的百姓?”

她慌了一瞬,又穩住心神笑道:“臣妾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,只是皇上身份尊貴,教養的方式與百姓不同,所以喜好也不同罷了。臣妾並沒有鄙棄百姓的意思。”

皇帝似是恍然大悟般點頭:“這麽說來,金尊玉貴的人就不該喜好甜食?”

錦昭容這才覺得事情有蹊蹺,立刻住了口,心念急轉。

皇帝早已聽了個明白,也不用她在多做補充。他冷冷一笑,將筷子往桌上一摔,丟下句“不知所謂”,就離開了月華宮。

餘下後面煞白了臉的錦昭容,和驚跪了一地的宮人。

皇帝摔筷以及斥責錦昭容的消息一傳出,後宮諸人又是幸災樂禍,又是心癢好奇。

紛紛猜測一向得聖意的錦昭容到底做了什麽,才引得皇上毫無顧忌地下她面子?

雲岫閣裏,雲露背靠松花色雀枝啄花引枕,閑來擺了一局棋盤,自己與自己對弈。她對圍棋稍顯生疏,既是閑玩,就按了五子棋的規則來走。

小福子使了個眼色,良辰觀察之餘點點頭,親自去將帳幔束好,放他進去叩頭回話。

“主子,奴才打聽來了,姜良人那邊風平浪靜,沒有發生什麽事。”

雲露手上微頓,琢磨須臾道:“繼續關註那邊的動靜,不著急。”

“是。”小福子應了聲,頗為不解地擡頭問,“姜良人不過區區一個九品,主子何故派人盯著她?”

“我只是有所懷疑罷了。”她落下一子,擡手免了他的禮。

小福子微驚:“難不成姜良人近來向主子投誠,是意圖不軌?”

他倒熟門熟路,知道主子的意思,就徑自拿來張小杌子,離美人榻稍遠些坐了,陪主子說話。

良辰從小宮女手裏接來紅木嵌螺細盤,上呈了一盅燕窩,親自拿銀針試過後,方放到榻邊的小幾上,邊與小福子道:“主子本就對她起了疑心,只是不知她背後的主子是誰。上回來時就刻意誤導她說了一番話。”

她提點道:“早起你打聽來了什麽消息?”

小福子皺眉遲疑,“錦昭容言語間觸怒了皇上,惹得皇上大怒,摔了碟筷……”

話一道出,他心裏就有了一些猜想。

“想來月華宮那位一直好奇主子到底用了什麽招數籠絡到皇上,才讓人殷殷切切地打聽。她倒是敢用,下場如何?”良辰邊將燕窩舀到青瓷碗中,邊道。

小福子日日派人打探消息,對這位錦昭容也有所了解,知道她不是個莽撞之人,便有些奇怪,當真是因主子的誤導才惹了皇上動怒?但除此之外,她伺候皇上多年,一直能討得皇上歡心,平白無故受了氣,總該是有些緣故。

“主子那日……到底說了什麽?”他好奇地問。

“原先我是不敢說出口的,皇上大抵不想讓人真正揣摩到他真正的喜好,你們雖然得我信賴,但知道的越少總是越好。不過打曲懷仁沒了之後,說這些也就不妨事了。”雲露先道明了閉口不談的由來,接著道,“宮裏近來不是在傳皇上愛吃甜食?皇上確實喜甜。”

“那……”

原是黑子帶頭,步步逼迫白子跟隨其後,只攻不守,而後無意中,白子竟擺出兩線皆只缺一子的局勢,勝負立分。可知有時候不是進攻就能獲勝,後宮裏,不爭即是爭,就是這道理。

雲露丟開棋子,笑和他道:“我和她道,皇上曾經嗤言,只有小孩子和貧窮之人才喜甜。因他們小時候買不起甜糖零嘴兒,長大了才格外惦念,改不了這惡習。”

她雖然不知道皇帝千真萬確在民間待過,但這句話,對於喜好甜食的皇帝來說,無論如何都不會討喜。

假若皇上是宮廷裏土生土長,那上位者的高傲,絕對不喜歡別人將他們放進他們看低的人群裏,混為一談。

又假若皇上自小在民間市井裏長大,那這句話有些嘲諷貧民的意思在裏頭,皇上也會相當不悅。

“說不得,月華宮那位想與皇上來個心有靈犀,把這句話修修改改說出來,才惹惱了皇上。”她笑靨如花。

她當初只是疑心,並不肯定,便想詐一詐姜良人。

也虧得她們這樣謹慎,姜良人若與錦昭容有接觸,那自己一定能打探得出來。然而謝嬪一直不引人註目,所以她也沒在對方身上花多大工夫。

經過這兩天的事,錦昭容即便一慣小心,也必然會有些著急。最重要的是皇帝對她的態度,完全沒有因她有孕而驚喜寵愛,反而連原先都不如。再加上她看出姜良人為人處事小心翼翼,又有愛出頭的鄧良人做掩護,從不刻意打探消息,即便有也是自然地順著鄧良人來說,不會引起註意。

因此才大意輕信了這一遭。

小福子腦海裏快速運轉著,把這些消化完了才擔憂地問:“主子假傳皇上的話,到底會有後患。”

“所以我當時才只告訴她一個人。”雲露輕笑,“她倒以為是自己入了我的青眼。”

良辰遞上碗勺,眼睛一眨,難得大膽地笑道:“她豈敢與主子對峙?就是敢,也沒人信她。”

雲露吃了口,燕窩裏擱了紅棗,味道鮮甜,口有餘香,不覺一笑。

小福子恍然大悟。

“至於為什麽讓你去姜良人那裏打探,是因著如果是去月華宮那邊探聽,讓她發現必然知道我是刻意而為,便會放過帶來假消息的姜良人。我不作為,依她的謹慎反而會疑心姜良人是否早已投靠了我。”

她笑容冷了些,“姜良人既然心有不軌,我豈能讓她好過?”

小福子佩服,擼了袖子做出賣力幹活的模樣,“奴才一定認真打探,把姜良人的下場看得仔仔細細的,以供主子一樂。”

雲露和良辰見他耍寶,俱是撲哧笑了。

沒過幾日,果然傳來姜良人得了風寒癥的事。但她只是眾多低位妃嬪裏的一個,並沒有引起多少人註意。

彼時雲露正在外殿督菜,聽見這事兀自琢磨了一回,問和樂道:“你說這風寒癥還能不能好?”

“錦昭容此番大失聖心,亟待發洩,恐怕是不能好了。”和樂細思片刻,答道。

“若我想讓她恢覆呢?”

和樂微怔,“主子的意思是?”

“以彼之道,還施彼身。”雲露明快笑了,親自將葵花飛魚大盤擺到桌上,又環視一遍周遭的布置,並不仔細說明。

若是良辰在此,少不得還要好奇問一問,但和樂只是眉眼低垂,躬腰退下。

她清楚主子的習慣一向如此,自己有所定奪就不會多說,只在需要用到她們的時候一一安排。當然,有疑問遲疑之處,也會毫不猶豫的和她們商量。

眼下這般,想來是計策已定。

又或者,早在姜良人出事之前她就有所謀劃。自己只須在該知道的時候,為主子施展手段即刻。

皇帝晚間來到雲岫閣,揉按著額頭顯得有些頭疼,然而眼裏神采熠熠,仿佛有什麽期待的事即將發生。

雲露替他解下大氅,見他這樣,微微歪著頭,好奇道:“皇上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?”

後宮裏,敢明著問他心情如何的,也只有眼前這個人了。

她許是等他時在門口站了許久,耳朵受凍微微發紅,讓他想起她一動不動站在檐廊裏的那回。

明媚的石榴襖子櫻色裙,釵環不見,粉黛薄施,長長的睫毛裏墜了雪珠子,輕輕一眨便抖落下來,臉雖白,卻是如雪般晶瑩剔透,讓人想捧一手入懷。

他不自覺雙手捂上她白玉般地雙耳,用手掌的熱度替她烘暖,忽而問道:“會不會騎馬?”

“騎……馬?”

“看樣子是不會了。”皇帝笑意不減,一語命中。

她默默承認。

其實她是會的,在現代爺爺家還養了一匹她最愛的銀白色馬。因為她喜歡輕快甜美的雪莉酒,而“開花”的菲諾雪莉酒浮白膜,既然也是白色,她當時福至心靈,就給它取名Sherry。

不過原主不會,她不能引起皇帝的懷疑。

皇帝看似難辦地皺起眉,唉聲道:“過兩天朕去圍場行獵,你既然不會騎馬,那朕還是不帶你去了……”——

作者有話要說:不過原主不會,她不能引起皇帝的懷疑。

皇上好壞→→

錦的失寵……一步步啊……→→——

基友阿笙的新文,雙穿越,和皇上並肩戰後宮,戰朝堂。輕松寵文喲。

黃桑腹黑毒舌無賴萌萌噠oq

昨天鏈接崩了再發一次__

阿笙的新坑開啦!打滾求收藏求包養!菇涼們戳進去,收了阿笙吧!mua!

文案:

和親公主?冷宮皇後?商霖穿越之後的身份充滿挑戰。

後宮危機四伏,她一醒來便身陷絕境、命不久矣。

本以為前途無望,可以洗洗睡了,卻驚訝地發現,皇帝……

然是她的老鄉?

☆、62、師徒

難得外出呼吸新鮮空氣的機會,雲露斷然不能放過!

她把皇帝的一只手從自己的耳朵上拿下來,雙手握住,輕輕搖了搖,眼巴巴地看著他,“臣妾不會,皇上會呀。”

她脆如折枝的嗓音化作清軟的芽,從皇帝心裏抽長、綿延。

“朕自然會。”他假裝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,任她小意撒嬌,卻不按她的意思接話,止在半路。

雲露有些急了,但轉瞬又覺得皇帝這等雲淡風輕的表情……

也太雲淡風輕了。

她烏亮的眼珠咕嚕一轉,小臉兒嚴肅道:“皇上若肯收我為徒,束絕少不了!而且我尊敬師長,吃苦耐勞,臟活累活樣樣能行,實乃家行獵必備!”

皇帝微微一愕,他只當她會想以往那般歪纏,誰知她一整表情說出這樣的話,當即笑得不行。

樂完了,他也裝模作樣地捏捏她小胳膊小腰兒,豆腐吃盡了,才搖頭嘆氣道:“非是朕不肯收你,實在是你根骨不佳,朕不想教出個沒出息的徒弟,丟朕的臉。”

“根骨不佳,可是我悟性好呀!”她大言不慚地放話,“皇上若是不收我,我去就和別人學,等學成了,皇上可莫要後悔。”

皇帝佯怒哼聲:“後悔是凡夫俗子做的事,朕從來不做。”

又過了片刻,他勉為其難地道:“既你一心想跟著朕學習,也罷,朕就收了你。”

這話忒像得道高僧把妖怪收進葫蘆裏時說的話了,她終於繃不住臉兒,咯咯一樂。眼眸如盛點點星子,靈動狡黠。

“是收了我這磨人精嗎?”

皇帝也是大笑,掐了掐她粉嫩嫩地臉兒道,“嗯,徒兒有自知之明,乃是難能可貴的好品德,繼續保持。”

他既用了這稱呼,雲露也當即打蛇隨棍上,腳跟打正,筆直肅立,英姿颯爽。

“是,師傅!”

就差沒再敬個禮了。

兩人折騰的時候,宮人都不敢來提醒,只遠遠站著低著頭,卻因風裏飄來的話強自忍笑。他們服侍妙修媛的時間也不短了,卻每每還是會因她出人意表的舉動吃驚,或是被逗笑。

也難怪皇上待她一日盛似一日的好。

後宮裏這麽多模子裏刻出來似的女人,縱然美,可就像精致的玉雕,欣賞過了,也就丟開了手。

唯有妙修媛特立獨行,像用仙法從玉裏化出的人兒,美且靈動。

雲露隨性逗得皇上開心,也不敢耽擱用膳,拐著話請皇上入了席,自己也將要入座。誰知才斂了裙,就覺得椅子上的感覺不對,起身後看,只見一一那只怯生生地小貓兒盤窩在那裏,懶懶地甩著尾巴。

竟是險些就坐在它身上了。

服侍她用膳的宮人都把目光放在餐桌上,哪裏註意過椅子上的動靜,此刻順著她的視線一看,當即驚了一跳,立刻下跪請罪。

“怎麽了?”

皇帝先是讓伺候的宮人擋住了視線,等宮人退到一邊,方看見那邊情景,不禁微微一笑,好整以暇地道,“你既然沒了位置,那朕就好心做善事,容你坐到朕身邊來。”

“唔,還是讓臣妾伺候皇上用膳吧,恰好當作交束了。”她頑皮地沖皇帝眨眨眼,轉而戳了戳一一的軟背兒,咕噥了幾句以作斥責。又再次凈過手,走到皇帝身邊,執起較普通筷子更長的公筷,做出布菜的樣子。

她用後宮的自稱,卻又提起前話,很有幾分不倫不類的可愛。

皇帝背向後倚,松散地擡頭打量著她,從這個角度看去,燈光罩在她臉上,浮起暖暖的橙暈,影子長長拉在後頭,顯得她身量修長了許多。

“倒是長個兒了。”

“豈止呢,本事也長了才是。”她挽起袖子,向遠伸筷,夾了一道金酥色的菜布進瓷碟裏,軟笑相襯,“皇上不信嘗嘗這道菜,是臣妾吩咐他們做的。”

皇帝一笑,調侃道:“聽到你說自己長本事了,還當你是親自下得廚。”他夾來一嘗,金黃軟絲拔出,咬到嘴裏,外殼脆甜,裹著裏面的味道淡而糯,細嚼回味,尤有餘香。

“這道叫什麽?”他頗感興趣地問。

這菜其實是雲露根據記憶裏的法子和禦廚說了做的,彼時她在國內旅游散心,有一回不知走到哪條偏巷裏,就隨緣住了回小旅館。那家環境、餐飯都不如何,只一道拔絲土豆做得尤其美味,她第二天游玩時仍念念不忘,晚上一回去,就出高價買來了秘方。

回去後就讓家裏的廚子學著做了,她也一直都很喜歡吃,因此至如今還能回想起來。

不過,皇宮裏的菜大多有個好名字,說拔絲土豆未免被他嫌棄,她就面不改色的起了個名兒。

“這道叫做金絲軟玉。”

皇帝吃盡一塊兒,拭了拭嘴,聽罷微微一笑:“俗。”

雲露自然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那份滿意,按下反駁之意,先叨來千葉豆腐清口,見他剛要開口,又彎眉兒又夾了塊金脆脆地土豆堵了他的嘴,“那皇上以為,‘滿城盡帶黃金甲’這名如何?”

她刻意沈了嗓音,面上溫柔,卻讓人感覺殺氣騰騰的。

皇帝自是聽出她語氣裏那小小的不滿和威脅,也笑起來,誠然讚道:“朕的妙修媛果然是文采斐然,這名取得極為大氣。”

她臉悄悄一紅,又去瞪他。

“嗯,這束也收了,少不得還要給徒兒一份見面禮。”皇帝沈思片刻,側臉問小路子,“前年晁陽國進貢那件金絲軟甲還在不在?”

小路子迷茫:“這……奴才……”

皇帝狹長地眼眸一瞇,見他這磕磕巴巴地樣子有些不悅,不過想著他才跟在身邊幾個月,記不起這麽多事,方只沒好氣踢他一腳,“去去去,知道自己不知道,還不知道問你李公公去?”

小路子知道這事辦得不妥帖,就做出被踢著的模樣打了個拐兒,踉踉蹌蹌地討皇上高興,卻真個險些要被這話繞出蚊香眼。

雲露在旁邊看戲,見狀撲哧一笑。

小路子一個激靈,敲了敲腦袋,穩穩壓腰紮了禮,笑嘻嘻道:“瞧奴才這榆木腦袋,皇上莫急,奴才這就去問李公公!”

沒過一會兒,他就氣喘籲籲地跑回來――其實問事只須派個小內侍去即可,他這樣多半是裝的,好讓皇上知道他在努力辦事。皇帝呢,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偶爾拿他們樂一樂也算作是調劑。

“回皇上話,東西在,擱內藏庫裏放著呢。”

“這就好,你記得明天一早給妙修媛送過來。”

“喏!”

皇帝伸手將雲露細腰一攬,讓她坐進自己懷裏,湊到她耳邊低低道:“圍場裏的野獸不比草原的危險,但萬一傷著你,還是白教朕擔了心。這件金絲軟甲是用金蠶絲制成,就當貼身小衣來穿,極是輕便。原先裊裊和朕討時,朕都沒應。”

“徒兒多謝師傅疼我。”她聽了,軟軟地笑膩在他頸邊,俏皮頑笑,語聲卻輕,宛若掠過荷塘的一陣兒風,含了潤潤地春水意。

皇帝心裏一動,已然心神微蕩,想到了別處。

前往圍場那日,一眾妃嬪除了雲露,還有淑妃、沈芬儀、喬貴嬪、謝嬪、汪婕妤、寧寶林幾人。皇後要坐鎮後宮,錦昭容則懷有身孕,去的人不多,卻多和雲露有過交集,還算熟悉。

倒是寧寶林,最初新人入宮時她幾乎是最風光的一個,到得眼下,已然湮滅於眾人之間,寵愛平平,原還算快的晉升路程與雲露相比,也就算不得什麽了。

“臣妾給妙修媛請安。”她見到雲露的儀仗肩輿,遠遠就先問了安,觀她眉眼神色,並無怨憤,只是目光微微有些覆雜罷了。

因要外出,今日她們起的格外早。籠了暗色天光,滿地的雪都像染了灰塵,天地間的景物皆灰蒙蒙地不清晰。

“起身罷,寧寶林與我一同入宮,情分不比別人,無須多禮。”寒氣侵面,她抱著暖爐烘手,隨口氣道。

寧子漱輕輕一笑,自然也沒把她的話聽進心裏。

舊時還能並肩作戰,一同抵抗皇後的暗算,如今分位有別,話不投機,兩人皆不打算多說。寧子漱等雲露的肩輿過去後,才微斂眸光,跟在後頭,前往鐘粹宮聆聽皇後的囑咐。

“宮務繁多,本宮脫不開身,此番便要托各位妹妹好生伺候皇上了。”皇後用了茶,帕子輕沾唇角,面上誠懇地笑道。

實際上誰都知道,皇上若真想帶皇後去,對方哪兒還會理會什麽宮務。皇後如今說這樣的話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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